月下旧梦,你于何方织桂花香

在静谧的夜晚,廊下的竹椅散发着白日的余温,我细心地铺上一块新洗的蓝印花布,刚欲坐下,皎洁的月光便悄然洒落,如同细流般在布面上缓缓铺展开来,形成一条浅浅的银色河流。记忆中,你总是偏爱这把椅子,曾说月光能在布纹间绣出桂花,而今桂花图案依旧,却不见那绣花之人,仿佛被无形的风卷向了遥远的他乡。

阶前,蟋蟀的鸣叫愈发急促,仿佛在向月亮诉说着什么。我静静地数着窗棂上月影的移动,一片、两片、三片……当数到第七片时,脑海中浮现出你折桂时踏碎的月光,那时你手执花枝,笑容灿烂,金色的花蕊洒满肩头,轻声说:“等月亮越过西楼,我便教你酿桂花酒。”然而,酒曲仍在瓦罐中沉睡,而你留下的酒盏,却已盛满了秋霜的寒意。

井台上,生锈的轱辘发出咯吱的声响。当吊桶沉入井中的瞬间,我瞥见水面浮现出两轮明月——一轮高悬天际,一轮则是你去年不慎摔碎的铜镜的倒影。记得那日,你蹲在井边小心翼翼地拾起镜片,指尖划破也浑然不觉,只将最亮的一块递给我:“想我时,便对着它照,月光会将我的影子送来。”如今,镜片仍藏于锦囊之中,无数次地凝视,却始终未能再见你此刻的容颜。

远处,灯笼的微光摇曳,是渡口船家结束了一天的劳作。橹声打破了水面的宁静,却无法驱散我袖中的温暖——你离别的那天,将船票悄悄塞入我的袖口,轻声说:“握紧它,月亮会沿着票根找到你。”虽然票根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,但每当我对着月亮展开,仿佛仍能看见你站在船头,青布衫随风飘扬,与半片未落的云彩交织在一起。

风吹过竹林,竹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低语你的名字。我仰望星空,数着星星,当数到第十七颗时,檐角的铜铃忽然响起——那是你亲手系上的红绳,你说:“铃响时,便是月光带来的回信。”铃声一次次响起,我侧耳倾听,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,在满院的月光中回荡,化作一地的相思。

月亮高悬中天,我将你的旧帕子轻轻铺在竹椅上。帕角绣着并蒂莲,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,针脚间似乎还残留着你的温度。我轻抚那朵未完成的花,心中涌起一股冲动,想要问问月亮:此刻,你是否正倚在某扇窗前?是否也有一片月光,静静地洒落在你的案头,像我一样,一遍遍地勾勒着你的轮廓?

竹椅上的月光渐渐变得清凉,我却久久不愿起身。或许,只要再等一等,等桂花的香气随风飘散得更远,等月亮将影子拉得更长,你就会沿着那抹月光归来——带着满身的星光,微笑着说:“我在这里”,就像从前无数个夜晚的守候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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